
從前人的詩詞名作中,借來意境或意味,再調(diào)詞遣句、抒發(fā)情感而成篇,謂之借意。
《漢樂府》中的《上邪》:“上邪!我欲與君相知,長命無絕衰。山無陵。江水為竭。冬雷震震,夏雨雪,天地合,乃敢與君絕!”
李元洛先生在《天籟與清溪——讀漢代與南北朝民間樂府筆記》一文中,評道:“此詩開篇三句指天誓日強烈呼告,對情之所鐘男子直白表態(tài),此之謂正抒情……后半部分則列舉五種難以發(fā)生或絕無可能發(fā)生的自然現(xiàn)象,層層遞進地表現(xiàn)‘長命無絕衰’的生死不渝,此之謂反抒情,借物言情,偏于感性。”
唐代無名氏的《菩薩蠻》一詞,則借意于此詩,選注者胡云翼在“說明”中稱:“詞里的誓詞都是生動的民間語言,一個接一個,語氣那么急切,說盡說絕,也正為了表示心意(永不變的恩愛)的堅決。”全詞為:“枕前發(fā)盡千般愿,要休且待青山爛,水面上秤砣浮,直待黃河徹底枯。/白日參辰現(xiàn),白斗回南面。休即未能休,且待三更見日頭。”《菩薩蠻》寫男女愛情的堅貞,亦用“反抒情”之手法,其借意于《上邪》,傳承有序。
唐人王維《書事》:“輕陰閣小雨,深院晝慵開。坐看蒼苔色,欲上人衣來。”天色輕陰,細雨如酥,小院靜寂,坐看蒼苔之色似欲漫上衣來。無洛兄在《唐詩分類品賞》一書中,細析此詩,稱其“經(jīng)典作品的必具特征之一就是‘傳后性’,也就是它的生命力不止于當時,而是長傳于后世,對后人的閱讀與創(chuàng)作仍然具有不可磨滅的影響,即所謂‘千古不磨’是也。”
清人紀曉嵐就借意于此詩,只是換了個環(huán)境:春日,江邊,船上,而意境卻相同。詩云:“濃似春云淡似煙,參差綠到大江邊。斜陽流水推篷坐,翠色隨人欲上船。”故元洛兄評曰:“殊不知紀大才子正是從王維那里借支而來,另開新字號的新店。”
宋人陸游《卜算子·詠梅》:“驛外斷橋邊,寂寞開無主。已是黃昏獨自愁,更著風(fēng)和雨。/無意苦爭春,一任群芳妒。零落成泥碾作塵,只有香如故。”毛澤東主席也有《卜算子·詠梅》:“風(fēng)雨送春歸,飛雪迎春到。已是懸崖百丈冰,猶有花枝俏。/俏也不爭春,只把春來報。待到山花爛漫時,她在叢中笑。”不同的是毛詞在正文前加一引語:“讀陸游詠梅詞,反其意而用之。”
“反其意而用之”,也是借意的一種形式。毛主席寫梅花品格之高,陸游也寫梅花品格之高,但陸游是以梅花自況,而毛寫的梅花是英勇奮斗、大公無私的革命者群像的表征,讀之令人熱血澎湃。
責(zé)編:周媛
來源:株洲高新區(qū)(天元區(qū))融媒體中心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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