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我不喜歡喧鬧。
于我,春的繁盛,在于淺層,色澤、呼之欲出的味道,在魚塘里,在春雨后的山里,在陽光照射下有孩童嬉戲的廣場上??伤鼘ξ遥洃涍b遠。我仍然記得的繁盛,是我的童年。我的童年,是一座寶藏。我目前,只能信手寫一寫,自己“偷酒”喝被母親發現得理直氣壯。
夏,又過于熱辣。它的熱情,容易傷人。它熱情的背面,是冷漠。南方的空氣,總有風吹不散的濕氣,永遠都有揮不走的濕悶,讓人汗流浹背,渾身難受。
如今的冬天,越來越不好玩。下雪是少有的了。只有一些冬天里開放的臘梅等,才讓冬天生出一些生機來。
我還是喜歡秋。秋有清氣,秋有薄涼,秋有淡淡的憔悴。秋的天空,灰白宜人。
秋不薄待任何一種色彩,不輕慢任何一個人。它調勻所有的情緒,鼓勵它們慢下來,在林間小道上撒出去。
秋讓沒有故事的人,擁有豐收;讓有故事的人,找到安頓之所。
秋有很多的風物,供人選擇。
我選擇酒。飲而不醉,不負秋,不負酒,不負與己相生的萬物。在秋天里喝酒,最為宜人。酒和秋天,非常般配。中秋節、重陽節,節節和酒相關。
秋天是一年的鼎盛時期,果實稻谷豐收,就意味著收獲、祭祖、團圓。這與酒便也分不開。
積極點地說,秋其實是人一生中最為富厚的年華,蒼涼和韻致同在,動力與壓力并存,休息和生長休戚與共。
酒是人生之途的壓路機,是心氣之中不能隨意示人的磕磕絆絆的潤滑劑,更是季節變化、況味自處的安慰劑。
奔忙不歇之后,解除疲倦也好;無語、不語、自言自語也罷;作畫為文,笑與風月也行……拿起太重、放下不行,只能暫歇的人生歷程,一切盡在酒中。此時,喝上淺淺的一杯,酒色上頭,看什么都是高興的,恬淡寡欲,道上一聲,值得!所有情緒可收、可藏、可放,秋色即酒色,杯酒盡釋一生。無需借助別的方式,便得世間大樂。
這其間,有人喝喜酒,有人喝悶酒,有人借酒消愁,各個不一。我卻只認為,飲不可醉,飲不可不醉,在醉與不醉之間,是為上境。
蒼莽的林間,杏葉落地成金,紫薇葉大紅大綠大黃,流水汩汩,車馬隱約可聞,鳥雀飛鳴,三兩好友成趣。這時候,被日光眷顧半天的身軀,懶洋洋抬臂舉酒,小泯一滴,人就與自然界合二為一了:做那林間的一片落葉,飛舞,然后歇于水邊,順水而流,或受青石挽留而停駐,哪管風月世事,人間苦樂,變態和無形!
下雨的時節,裹著剛添上的秋衣,旁邊有貓作伴。你不作聲,它也不頑皮。你看著它,它看著窗外的雨;偶爾它回頭望你一眼,視線良久不離。雨在外面細細密密。貓回望窗外,仿佛看見了誰的一生。你心里暖意頓起。你起身,倒半杯小酒,或飲,或不飲,心緒已將一切歸于圓整。
責編:周媛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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